神明的馈赠赐予了士兵力量,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所到之处皆为王土。圣徒的脚步遍布世界的角落,教堂的礼拜声随处可闻。
王国逐渐改为了教国,每个人都不知道在自己头上的神明为何会选择他们,但他们乐于接受这份馈赠。
直至教国最为鼎盛之时,神明才露出了獠牙。
那是相当平和的一天,一个普通人的身上突然冒出了黑气。那股黑气仿佛从地狱而来,圣洁的法术在他的面前形同虚设,教国的土地隔了许久之后又被染上了红色。
屠杀持续了三天三夜,王国的北部完全沦陷,无数士兵和佣兵被派往去征讨,但无一不大败而归。
但到了第四天,那位杀神突然消失不见了。人们带着不安的心情又持续搜索了三天的王国北部并发出悬赏踪迹的通缉令,但都没有找到他。直至此刻,一周的黑暗时刻才终于迎来了黎明。
这时候,教国的人才发觉一件事情——北部是教堂等宗教建筑最为集中的地区,那些信仰者几乎都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失去了信仰,教国便变得脆弱不堪,士气和国况来了个大跳水,很快就在别国的征讨中灰飞烟灭。
但是,那尊杀神的下落,没有任何人知道。后人得知它被藏于一副棺木之中,无人知晓他为何会突然消失——除了那些神明。
“神明……为何会做出那种事情?”穆吟风听到这里有些疑惑。那不像是神明,更像是恶魔的行径。
影只是摇了摇头:“神明也不全是拉刻妮娅那种人,也有奇怪的存在。”
影与大小姐看到的那副棺木,正是那位杀神的。神明为他创造了陵墓,等待下一个好奇者作为接班人。而影,很不巧就成了这位接班人。
实际上,黑气也有一点自主意识,它认为旁边的大小姐比影要强,因此率先选择了她,但影扑过来强行接了下去。
不幸中的万幸,影相比于大小姐来说算弱的,也做不到屠城,只是刺了几个无辜的路人后就一路靠着本能来到了这里。
“该死……身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听使唤了?!”影跪在地上,刀深深地扎入地面。
刀上面满是无辜者的血渍,他的衣服上也是如此。他不敢看向自己的身体,仿佛浑身沾满了罪恶。
那些神明到底在想些什么,要自己去屠杀那些无辜者?
一想到那些人临死前不解、幽怨、憎恨的眼神,影的脑海就一阵昏乱。
好,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你们选择了我是吗?
影站了起来,拔出刀来。“既然你们选择我,那我就把我自己也献祭给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家伙!”
“噗嗤!”刀刺入他自己的体内,血滴顺着刀身滴落在了地面上。
剧痛和失血让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外面。
夕阳如此之美丽,似乎,还有一个人影……
“……之后呢?”“之后啊,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临死前影所见的人影,正是那位大小姐,她把影的尸体扛了回去。
影在外人看来自然是恶意伤人随后畏罪自杀了,大小姐作为找寻尸骨者被嘉奖,而影则是被架上了火刑台。
城市的人看着影,满是厌恶的目光。
正气凛然的审判官大声宣读起了影的罪行,恶意伤人,潜逃,畏罪自杀。他是恶魔的化身,他是懦夫。
事实摆在眼前,没有人会怀疑,于是罪名被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
影的脚下堆满了油浸过的干柴,火光冲天,大小姐脸色苍白,在老管家的陪同下,静静地注视他。
也许她想救下影,但是他做不到。影犹如被遗弃了一般,唯一的痕迹也在烈火中走向消逝。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如果有来世,影绝不会去相信那些什么神明的话语。连神明都会驱使人类自相残杀,那相比之下恶魔又算得了什么。
别了,过往的一切,我将孤身前往死后的世界。
永不……复还……
空气凝固了一般,房间内陷入死寂。
“那么……影你现在这幅样子?”“很显然,我就没按照正常碳基生物的方式存活。”
影站起来,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夜晚:“我那时回头看过,我的路途起始于一时热血,毁于一时好奇。自那之后,我下定决心要与神明作对。”
“不过我也没想到,死后我竟然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什么地方?”
影看向穆吟风:“在你们这边有地狱的说法,那边差不多,不过有个正式的名字。”
“归亡死域。”
归亡死域,死去的生灵若是灵魂尚在,便会进入这里,成为一缕亡魂。
影很幸运,他带着对于神明的憎恶死去,也因此意识更为清晰。相比之下,归亡死域内那些游荡的弱小亡魂没有任何思想、情绪、智慧可言。绝大部分的亡魂都会保持这种姿态直至最终消散,只有部分幸运儿有机会壮大,成为真正的亡灵,甚至回想起生前的记忆。
影,便是这样的存在。他无比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到生界,去找神明好好算一笔账。
他拖着自己的姑且可以称之为身躯的东西,打倒那些游荡的弱小亡魂,将它们吞入自己的体内。
一个,两个,三个……二十五个,二十六个……七百五十二个,七百五十三个……八千四百五十二个,八千四百五十三个……
无数亡魂被影吃了下去,化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这当中不乏生前同样抱有憎恶意志的亡魂,但在影的面前也只配俯首称臣。他借助亡魂里的记忆开始一步一步地学习使用魔法,他用归亡死域内残留下来的魔力晶体实验法术。他从一开始的游荡亡魂变成一个初具人形的幽灵,随后身体从能量态凝实,涅槃重生。
“那你现在这幅样子又是……”“嗨,也是因为法术的原因。”
从他搜刮到的那些亡魂记忆中得知,想要穿梭世界,当中最为重要的一步就是身躯能够在能量化和实体化中切换自如。于是,他费尽心思地在归亡死域内实验,最后只保留一抹意志力,其他的全部能量用于穿梭空间,将自己转移了出去。
影漂浮了很久很久,再之后,就是影碰见穆吟风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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